文|杨金坤
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总是在不经意间便有了回忆。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,一段熟悉的音乐,或是一种似曾经历过的感受,都会把我带入到过去的某个片断中,仿佛重新来过。

很多时候,回忆如同一盘散沙,无序地散落在我的脑海里,杂乱无章,甚至缺斤短两。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……屈指可数的几个十年,便构成了人短暂的一生。原以为漫长,其实不过寥寥几个数字,不禁感怀。

有人说:“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,便开始变老了。”是啊,真的老了。当父母相继离开人世时,我的人生只剩归途,悲伤悲痛中,感觉自己老了；当外甥女用稚嫩、含混的声音喊姥爷时,我的辈分再次升级,惊讶惊喜中,感觉自己老了；当与一位未曾谋面的文友初次相见,对方故意猜小我的年龄时,我的“沧桑”刻写在脸上,尴尬感伤中,感觉自己老了……老就老吧,只要有颗爱回忆的心,也就足够了。

如此说来,我应该对回忆充满感激。

其实不只如此,我甚至对我的回忆充满了敬仰。即便那里面有痛苦,有悲伤,有不堪回首,我依然视它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。只是,年龄会老,回忆也会老么?眼前反复浮现的,不再是童年的欢笑与追逐,不再是彩色气球与乖巧的人偶,更多的是那些曾经错失的机遇、痛苦的经历,还有父母的艰辛。

越来越懂得随缘惜福,越来越看重亲情与家人,甚至逐渐学会了隐忍,这些在今天的日子里学到的种种,仿佛只是为了弥补回忆的缺憾,甚至为之增色添彩。这样,是否就能使回忆永远鲜活?

曾读过一篇关于衰老的文章:年幼的儿子问母亲什么是衰老,母亲望着粗糙的双手和镜中的白发,抚摸着脸上的皱纹与松弛的肌肤,告诉儿子:这就是衰老。没想到儿子仔细端详了母亲之后,竟惊喜地感叹道:“衰老真美!”我想,做母亲的一定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衰老之美,也一定从来没有想过衰老竟然也会很美。母亲只是付出,全心全意地付出,便可以得到如此令人欣慰的回报。这样的无怨无悔,任何人都可以不惧衰老。

回忆也是,只当它是岁月里静静流淌过的小沙砾,被时间之蚌无意磨合成了珍珠,在随后的日子里寂静守候,散发着恬淡柔美的色彩。